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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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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見五娘微紅的小臉,心裏的不安到底是被壓下了,昭親王看著是個可靠的,五娘又是個心有成算的,兩人要是能過到一塊去,再有太後娘娘在一旁幫持著點,想必日子不會難過:“欽天監最近手腳倒是快了不少。”

“是快了,”米氏看著坐在一邊微紅著小臉攪著帕子的女兒,想著還有半年她就要出嫁了,心裏總有些酸酸的,精心養了十幾年的牡丹花終是要被別人給摘了:“前兒欽天監監正施大人給昭親王跟五娘合了八字,是大吉。”

“那就是走個過場,懿旨都下了,能不是大吉嗎?不過就是尋個心裏踏實,”陳氏笑言到:“今兒在宮裏媳婦也算是見著正主了。”

“是嗎?”米氏對這倒是有些興趣,畢竟她這未來女婿實在是太低調了,她到現在也就見過一兩次,畢竟安平伯府在這京裏也不是什麽名門望族。

陳氏瞥了一眼坐在一邊兩只小耳朵一動一動的五娘,打趣道:“能讓咱們家小妹瞧得上的,母親,您覺得昭親王差得了嗎?”

米氏也不看五娘,微微笑著端起炕幾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擦拭完嘴角才慢條斯理地說:“這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昭親王府的年禮還沒送過來。”

陳氏想到太後娘娘跟鎮國侯夫人對五娘的態度,笑著看向米氏:“會送過來的,說不定母親還能見著女婿呢。”

五娘坐在一邊靜靜地聽著這婆媳二人的談話,全然沒有要插嘴的意思,她心裏的確對昭親王還是滿意的,只因為他今天護了她。

這天過了酉時,韓國公府跟輔國公府就都收到一份特殊的年禮,而這送禮人註明了是昭親王府。

韓國公看著手上的這份只有幾張紙的年禮,呆呆地坐在書房裏。他很無力,嫡親的孫女就那麽不明不白的死在宮裏,他很是憤慨,現在知道了死因,可他卻什麽也做不了。就在這時腦子裏顯出一張面孔,他虎目一縮就拿著那幾張紙走出了書房。

奉國將軍府後院的了然堂裏,奉國夫人韓氏正坐在榻上拿著本史書看著,明明已經是年過花甲之人,可從她的面容上卻絲毫看不出來。大大的杏眼不見渾濁,還有幾分水靈,小巧精致的瓊鼻下面一張略顯豐滿的朱唇,看著很是誘惑,臉上除了眼角有幾道明顯的細紋,也就是皮膚稍稍松弛了些。

一位穿著體面的嬤嬤快步走了進來:“夫人,韓國公來了。”

韓氏並未放下手中的書,依舊認真地看著,不過倒是開了口,聲音似黃鶯一般甜美,語調輕緩:“讓他進來吧。”

“是,”那位嬤嬤躬身退了出去。

韓國公被請進來之後,坐在榻上的韓氏終於舍得放下手中的書了,她看了一眼韓國公臉上的神情,再看看他身上有些皺褶的官服,就吩咐立在一邊的嬤嬤:“青芽,你守著門,我跟哥哥有話要說。”

“是,”青芽嬤嬤低垂著頭退了出去,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門。

等屋裏只剩下他們二人時,韓氏輕笑著看向一身官服的韓國公說到:“今日是太後生辰,哥哥怎麽這會過來了,可是有什麽事兒?”

韓國公凝神看著坐在榻上的這個庶妹,她今年也有六十一了,只比當今太後小一歲,想著今日坐在上位的太後頭發已經花白,再看看這個妹妹依舊是一頭烏黑發亮的青絲,他不禁冷笑了一聲:“卿姐兒死了。”

韓氏倒茶的動作一頓,茶水漫過了茶杯,溢了出來,她發覺之後,沒有一絲慌亂,輕輕放下茶壺,臉上沒了一開始的淡笑:“怎麽死的?”

韓國公盯著她面上的神情:“說是從臺階上摔下來,把脖子給摔斷了。”

韓氏聞言,原本有些繃著的嘴角明顯放松了,她有些惋惜地說:“卿丫頭太不小心了。”

韓國公見她這般作態,心裏很是悲涼:“你不想知道卿姐兒到底是怎麽死的嗎?”

韓氏依舊坐在榻上,一雙杏眼帶著些許不符合她年歲的天真看著韓國公,輕笑了一聲:“不管她怎麽死的,她都是自己不小心摔死的。”

“她是被逸王……”

韓氏瞪大了眼睛,食指貼在紅唇上“噓……”,她見韓國公沒再說下去才放下了手:“他不但是你親外孫,還是皇帝的兒子,大景的皇子,難道哥哥還想讓他給卿丫頭償命不成?”

“你似乎忘了卿姐兒是我的嫡孫女,真要說起來當年如果不是你用盡心機手段攛掇先帝選了婷姐兒做太子妃,我想逸王也不會是我的外孫,”韓國公很是諷刺地說:“你一心想把韓國公府跟皇帝捆死在一起,這麽多年來,韓國公府也的確如你所願,你應該很滿意了?”

韓氏看了看韓國公,把頭撇向一邊:“滿意,我有什麽可滿意的?”

“也是,”韓國公見她這般倒是笑了:“你是不應該滿意,畢竟皇帝跪拜的是太後,而不是你。”

韓氏雙手緊握在一起,聲音沒了一開始的婉轉:“你說什麽……”

韓國公看她沒有把話再說下去,心頭好受了一點:“今天是太後壽辰,你不能去真是可惜了,難得昭親王這次跟太後一起出席了壽宴,他們坐在一起說說笑笑的,可真是親近極了。”

“你住嘴,”韓氏忽地轉頭,瞪直了眼睛看著韓國公,她從榻上起來,慢慢走到韓國公跟前:“你今天來就是為了惡心我?”

韓國公看著這個還有些風韻的女人,心裏頭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老夫今天過來只是想要知會你一聲,卿姐兒已經死在了逸王手裏。現在卿姐兒爹娘還不知道其中內情,但紙是包不住火的,他們遲早會知道,老夫已經老了,做不了韓國公府的主了,日後你好自為之。”

“哥哥,你不管顏兒了?”韓氏雙目含淚,一手扯著韓國公的衣袖。

韓國公嗤笑了一聲:“管不了了,從你私自聯合先帝算計太後的那天,老夫就管不了你了,你要是聰明就想辦法好好攏著你那個手握兵權的繼子吧。”

“可是……可是趙寅他非我親生,我嫁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記事了,”韓氏的眼淚說下來就下來,哽咽著說:“而且趙毅活著的時候一直防著我,趙寅自小就是在他跟前長大的,我根本沾不著邊。”

“這老夫可不管,”韓國公想到她以前做得那些事兒,原本被她哭得有些發軟的心又硬了起來:“還有一件事老夫要跟你說,輔國公府的那個丫頭跟肅親王拱在一個被窩裏,被昭親王給捉奸在床了。”

韓氏那雙還在流淚的杏眼微微一緊,聲音帶著寒意:“黃家那丫頭還活著?”

“活著。”

“太後竟然沒賜死她,”韓氏很不高興,質問韓國公:“太後為什麽不賜死她,她這樣違抗聖旨,還留著她幹什麽,丟人現眼嗎,皇上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韓國公不知道為什麽,聽了韓氏說的話他竟覺得好笑,看著她變臉比翻書還快,心底的那個想法又重新冒了出來,看來他是應該好好想想了:“那你說太後為什麽要賜死她,為了得罪握著京中守備的黃石青嗎?你是不是覺得所有的壞人都應該讓太後來當,難道你當真以為太後是傻子不成?”

韓氏被韓國公給問住了,踉蹌地退到榻邊一手撐在榻上,低著頭半天沒出聲。

韓國公看了她一會,也不準備再跟她說下去了,招呼也不打就直接甩袖走人了,他想他是時候應該回去好好思慮思慮以後該怎麽行事了?

而此時輔國公府裏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黃氏帶著黃英大冬天地跪在輔國公的書房前,請求輔國公給他們的女兒作主。

二人跪了快有一個時辰,輔國公黃石青終於走出了書房,來到她們母女面前,把手中的那幾張紙遞給了黃英:“你以為你很聰明,你可知你在他們眼裏就連棋子都算不上?”

黃英凍僵的手,捏不住那幾張紙,紙張飄落在地面上,她借著昏暗的燈光掃了一眼就知道她做的事暴露了,心若死灰,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流到了下巴:“女兒自請去五院庵帶發修行。”

“不要啊,”黃氏聞言緊抱著黃英,仰頭看向輔國公:“國公爺,她是咱們的女兒,她……她……,您顧一顧她好不好?”

“明日,為父讓武陽送你去五院庵,”輔國公黃石青對她這個女兒終於有了稍許的滿意:“在那邊待幾年,為父會讓人接你回來的。”

“謝父親,”黃英掙脫了她母親,朝輔國公磕了一個頭。

黃石青轉身就準備回去書房,不過剛跨了一步卻被黃氏給扯住了衣擺:“國公爺,難道真的沒有其他法子了嗎?”

黃石青看著這個淚流滿面的女人,眼神冰冷:“蠢婦,”說完他就不顧黃氏的哀求,直接走了。

黃石青回到書房,站在書案邊看著掛在墻上的那幅山水圖,他想到當年先帝讓他娶黃氏時給他的承諾。可是直到今天先帝都死了快二十年了,他手中依舊只握著京城裏的禁軍,而先帝許諾的西北軍卻成了昭親王的了。黃石青想到這笑了,先帝估計到死都沒有看透太後?

韓冰卿的喪事辦得非常低調,黃英也被輔國公悄沒聲地送去了京郊的五院庵,相對於前面兩家的低調,傅府就顯得有些高調了,傅天明的女兒傅翩仙被景盛帝看中封了嬪擡進了宮裏。

京城的好戲是一出一出的,就沒個消停的時候,反而是安平伯府裏一直都是平平靜靜的,不理會外面那些閑言碎語,一心準備過年。不過今天也似乎平靜不了了,因為一早上,安平伯府就迎來了貴客,不,應該是貴婿。

昭親王準備了兩天,終於備好了給安平伯府的年禮。這日已經是臘月二十六了,昭親王用完早膳就直接騎馬去了安平伯府。

一早上守門的奴才正打著哈氣,就冷不丁地聽到敲門聲,那奴才也是個賊精的,這幾天他一直守著門,就是想著他們家五姑娘的那位貴婿年禮還沒送過來。他透著門縫向外看了看,見門口立著的是位抱著佛塵的公公,就立馬精神了,連忙整了整身上的棉襖,打開了門,臉上掛著自認為最得體的笑:“請問您有什麽事兒嗎?”

小應子見守門奴才臉上那僵硬的笑,心裏有些奇怪,他是太冷了嗎:“咱家是昭親王府的大總管應成應公公……”

“原來是五姑爺呀,”守門奴才不等小應子說完就接了話。

“小應子,”昭親王這會也過來了,剛好聽到這話,嘴角一勾:“賞他五兩銀子。”

小應子覺得他家主子估計是要被王妃給帶歪了,看看這一出手打賞一個守門的奴才就是五兩銀子,不過他想到前幾天他家王妃打賞一個守門的小太監五十兩銀子的時候,他就默默地掏了銀子:“吶,這是王爺賞你的,你快去通報一聲。”

哪想他話音剛落,安平伯三兄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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